第3章 第三章

“铃铃铃”,“铃铃铃”,放学的钟声响起了。

靠近学校操场小学部的学生“啊!”地喊着冲出了教室门,他们全都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校门口早已站满了接学生放学的家长,大多这个时候,门卫都会提前把校门打开,看着学生在那比赛看谁最快跑到校门口。

他们边喊着,边把背在后背的书包震得老响,但大多都在跑出百米后停了下来,带着一脸的汗水和污垢,被早已等在校门口的父母接走。

此时小学部还没走的,大多都是被安排了当天值日打扫卫生的学生,而王皓民这会正拿着扫把在教室里追着杜天跑。

“杜天!你个垃圾虫,怎么我每次值日你都要跑过来捣乱!”

“耗子,你说谁是垃圾虫,你座位上的垃圾也不比我少,还有脸说我!”杜天满头大汗地躲在课桌后指着王皓民说道。

此时教室里除了他们两个外,还有钟宇翔和他们班的生活委员“林晓洁”。

“你还有脸说我?你看看你自己,全班有谁的衣服可以脏的过你?你就是垃圾虫。”

“要衣服脏就是垃圾虫,那我们班得有多少垃圾虫。”

“你放屁,天天教室里就数你放学不走,留在这里捣乱的,我要去老师那告发你!”

“耗子,人家晓洁作为生活委员都没说话,你倒好这就准备去告发我,那你算不算是越权了。”

“晓洁你都看到了,每回轮到我打扫卫生的时候他都在这捣乱,你可得帮我在老师面前好好告发一下杜天。”王皓民回过头去对正在讲台上擦黑板的林晓洁说道。

杜天瞅准时机在王皓民回头讲话的时候,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扫把。

“好你个杜天,不要脸,搞偷袭,快把扫把还给我。”王皓民跺着脚咬牙切齿的指着杜天骂道。

这时林晓洁拿起讲台上的尺子对着讲台啪啪打了两下,朝着他们两个喊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停下。”

“杜天你要再这样子我就真的去告诉老师了。”说完林晓洁把标有“值日”二字的红色袖套的手给叉了起来,样子显得很生气。

杜天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红色袖套,每回见到就像是老鼠见到猫,绕着走,还有就是林晓洁此刻拿在手中的尺子,平日里他也没少挨老师的板子。

“不敢了,不敢了,晓洁你可别乱来,好歹我们也是同个村寨地区的,还有我妹妹彩荷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看我面子,总也得给她个面子吧。”杜天深知林晓洁那说一不二的性格,看见她认真了,便立马服软说道。

“你还好意思提彩荷,彩荷她那么文静的一个人,就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调皮捣蛋的哥哥,我都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

杜天下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脸回答道:“我也不知怎么搞的,呵呵。”随后他脸上便留下了三道明显的抓痕来。

王皓民见了厌恶的说了句:“杜天你看看你脸上的泥巴,都快可以种菜了,还不赶快去洗洗。”

杜天听后笑了笑回答说道:“我家本来就是种菜的,有点泥不很正常嘛。”

“今天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林晓洁问到他说。

“我爸在外面卖菜没怎么快过来接我,倒是宇翔怎么还不走?”

久坐在一旁的钟宇翔听后,抬起头来回答说道:“我等人呢。”

“哦呜,我知道你在等谁。”杜天一脸坏笑的指着钟宇翔说:“你是在等田玉甜吧,每个星期五下午放学,你都是和玉甜一起回家的吧?我都看见好几回了,你们两个是不是......”

“哎哎哎!杜天,我说你这是什么思想,宇翔和玉甜他们俩家离的近,一起回家很正常,你在这里瞎说些什么呢?”林晓洁再一次用尺子拍着讲台对杜天说道。

“就是,他老爱胡思乱想,宇翔不用理他”王皓民也跟着说道。

但钟宇翔听了也只是坐在那里笑,没有说其他的话。杜天见自己又讲错话,赶忙把话峰转向一旁的王皓民说道:“耗子,我们前世一定是冤家,要不怎么我们一见面就吵架?”

“你不和谁见面都会吵架吗?”

杜天一下没反应过来,想着怎么自己就和谁都成了冤家呢?后面一想才明白这是王皓民在调侃自己,气得抓耳挠腮地骂道:“耗子,我想不到你是这种人,老想着和我斗,你知道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哎呀!我可不敢和你斗,我只是实事求是,刚刚你不是乱说宇翔和玉甜的关系吗?”

“我那是在开玩笑,开玩笑明白吗?”

“你那叫开玩笑,刚刚你明明就是很认真的在那说。”

“我.....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真的。”杜天斜眼看着王皓民说到,心想今天倒了什么霉,连平日最好欺负的王皓民都说得让他无法招架。

王皓民看着杜天头上的汗水干透后,在他头上留下的一层像是泥巴一样的东西,瞬间心里就又恶心起来。

“那照你这样讲是不是我打了你,也可以说是在开玩笑呀?”说着王皓民一把抓住了杜天手中的扫把,还好杜天反应及时又一把抓住了扫把的另外一端。

“耗子,你做人越来越不厚道了,都学会偷袭了。”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你放手我就不打你。”

“我才不放手,我放了你肯定追着我打,宇翔你别干坐着呀,快过来帮我。”杜天急着对一旁的钟宇翔说道。

“宇翔别听他的,别过来。”王皓民也急着说道。

看不下去的林晓洁提着尺子就从讲台上跑下来,当杜天和王浩民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晓洁的尺子就已经在他们各自的头上,一人来了一下。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说罢林晓洁便又叉起她那戴着红色袖章的手来,另外一只手随即指着他们两人骂道:“你们两个就不能向人家宇翔学习学习,天天就只知道在这捣乱。”

“好了,好了晓洁你也别太生气了,他们两个就是闹着玩的。”钟宇翔边说边示意他们两个把手中的扫把放下了,只见他们两人委屈巴巴的看着一旁的林晓洁,边放下了握在手中的扫把。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呢?”杜彩荷同田玉甜站在门口朝他们说道。

“彩荷你来了,还有玉甜,你们来的正好,我们刚刚在讨论周末去哪里玩呢?”林晓洁兴奋的跑上前去说道。

“真的!要不到时就来我家窑番薯好啦,正好当天我爸妈外出卖菜,要很晚才回来。”

“可以,就这么定了。”

林晓洁一手拍定,看呆了在原地等待的杜天、王浩民和钟宇翔,他们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的就被卷进来了。

“杜天到时就要麻烦你了。”林晓洁回头对杜天做了个鬼脸说道。

杜天被林晓洁前后不一的态度弄得有些找不着北。

“哥,晓洁和你说话呢?”

“噢噢!好好,弄这东西我拿手,到时你们直接过来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带。”

“行啦哥,爸还在下面等着我们呢,快走吧,宇翔你和玉甜刚好和我们顺路,我们正好可以载你一程。”

“那宇翔和杜天你们两个先走,皓民留下,把卫生打扫完再走。”林晓洁说道。

杜天听后立马又坏笑起来对王晧民说道:“耗子,到时一定要来哦,我等着你”王皓民见杜天那副灰头垢面的样子,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倒是希望他赶紧离开。

杜天他们一行四人来到校门口,就见到了早已在这里等候的杜天父亲“杜向全”。杜向全个子不高,但很壮实,常年的下地劳作让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要老许多,皮肤自然也比正常人要黑些。

看见杜天他们一行人朝他走过来,他便喊道:“哎呀!宇翔和玉甜也在呐,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爸,玉甜是陪我写作业,宇翔是等玉甜一起回家呢。”

“没事,没事正好可以顺路带你们一程。”说完杜向全就笑了起来,也许是他人晒的比较黑的缘故吧,显得他的牙齿特别的白,这一口长势整齐洁白的牙齿让人看了很是亲切。

当杜向全看见杜天时却一下就收住了笑容,对他说道:“你怎么又弄得那么脏啦?”

随即杜天用他的手搓了搓他身上的衣服回答道:“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弄成这样了。”

“你看你每天都是脏兮兮成什么样!赶紧上车回家洗洗。”

合着他们全部人都上了车,车上的位置也刚好够他们坐,一开始杜向全开的并不快,待到了前方出现一个向里拐的弯道时,他便慢慢的减下速度来,并对身后的杜天他们一行人说道:“以后你们经过这里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就在前不久这里又发生一起车祸,死了几个人。”听到杜向全这么说,钟宇翔才想起,两天前他们班主任才告诉他们要注意路上的行车,学校有学生在过这个弯道时被车给撞死了。

“本来这里是要修成直线的,可被前头的突出的山体给挡住了,听说政府已经拨钱下来重新修路了,但就是不见人来修,导致现在这里经常发生车祸,所以你们要是经过这里的话一定要小心,特别是那些运沙子的大车,他们开车都不看人的。”

从拐弯的角看过去,正好能够看见他们学校的操场,而操场的对面就是钟宇翔他们所在的小学部。

说着杜向全正好把车开过弯道,弯道的弧度并不是很大,可就是被一座突出来的山体给遮挡住了,所以两边的车都是看不见对面的情况的,这才导致了在这个地方会很容易的发生车祸,如果要是车速过快通过的话,也是会很容易在这个地方翻车的。

车在拐过弯道后,再开出一段路,钟宇翔和田玉甜他们就下车了,每周五放学他们两个都会约着一起回家,这已经成了他们俩之间默认的约定。虽说不上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彼此都是对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家又离得近,彼此的父母又都相互认识,他们在各自家中又都是独生子女,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那种不太爱说话的人,所以对对方就像是对自己那样了解,渐渐的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宇翔你还记得去年暑假,我们一起去玩的那个荷花池吗?”

“记得呀,当时杜天还要下去给你们摘荷花呢,可没下到一半他的脚就陷到泥里了,我和皓民还有金笋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泥里拉出来,为此他还丢了一双鞋,并且被他爸骂了一顿。”

“是呀,还有那对漂亮的鸭子和它们可爱的鸭宝宝。”

“对对,还有那只绑在树边上的山羊,这些我都记得呢,是怎么了吗?”

田玉甜低着头看了看地面,接着回答说道:“我听说....”

“你听说什么?”

“我听说那个荷花池被填了。”

“啊!为什么会被填?”

“好像是有人要在上面建房子。”

“那我们以后不是都不能去那里玩了?”

“是呀!还有那些鸭子它们也没有地方住了。”田玉甜说着变得有些伤感起来,钟宇翔有所察觉立马安慰道:“放心吧,它们一定会找到新的地方住的。”

田玉甜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钟宇翔却想这样的事她也能放心上,那她得是有多善良呀。这是钟宇翔第一次在心里这样去想田玉甜,却不敢就此而有更多其它的想法,也许人小的时候想法就是这样天真无邪的吧。

走没多久就能看见一座很小的石桥与钟宇翔他们所居住的新街相连,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新街的正门,但基本出入新街的人都从这里走,所以人们也就把这当成了新街的正式入口。

过桥后的第一户人家,就是田玉甜的家,而钟宇翔的家还得再往上一点,在接近新街的中段位置。田玉甜从小就和她奶奶田婆住在一起,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家就没出现过,除了她和田婆以外的第三个人,至于家中的生活来源,每个月都有人会定时的给他们打钱。关于打钱给他们的人,田婆很少会和其他人提及,而田玉甜也很少和人说这件事,久而久之的,也就没人再去打听关于这个人的事了。

每次他们俩走到桥边的时候,田婆总能在第一时间看见他们,这次也不例外,就像是个每周都必须经历的事一样,这样的行为已经成了田婆生活的一部分了。

“玉甜宇翔你们回来啦!”田婆在桥对面朝他们两个喊道。

田玉甜听见了小跑着来到了田婆身边对她说道:“奶奶刚刚宇翔跟我说,鸭子和它们的宝宝会找到新的地方住的。”

“是吧,奶奶没有骗你吧。”

“嗯嗯,我们还约好了明天去杜天家窑番薯呢。”

“田奶奶好。”钟宇翔从后面走上来说道。

“宇翔真乖,奶奶这有刚拜好的糖,你拿点回家去。”说着田婆把拿在手中的一袋糖递到了钟宇翔面前。

“不用奶奶,我们家有好多,你们留着吃吧。”

“你拿着吧,拿回去给你妈,就说是我给的。”

“对呀,宇翔你拿着吧。”

钟宇翔犹豫了下,不好意思的就收下了,“谢谢奶奶,我会拿给我妈的。”

“好了,快回去吧,你妈看到了自然会懂的。”

“就好像有些东西只有大人才懂一样。”田玉甜跟着说到。

田婆听了笑了笑说道:“哈哈,快回去吧,不要让家里人等太久了。”

再次道过谢后,钟宇翔没多想的就往家里的方向走去。每次周五放学快回到家的时候,钟宇翔都会自觉的放慢脚步,因为他知道今天钟楚安一定会在家,平日里钟楚安都是在外面工作到很晚才回家,也就只有在周五这天他会提前回来。只是钟楚安和他的沟通很少,以至于让钟宇翔认为他的父亲就是个话少且严肃的人,而这也多少符合他们当时课本里对父亲形象的介绍。

当钟宇翔打开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角落里抽烟的父亲,他对着钟楚安说了句“我回来了。”其实他本想在这句话前加多个“爸”的,但当他准备开口时却止住了,似乎钟宇翔觉得这样做会打扰到他,现在角落里抽着烟的钟楚安,就像是他们放假休息的学生一样,换作是谁都不想被人打扰。

“宇翔回来啦,快上楼放下书包,准备一下就可以吃饭了。”陈喻洁从厨房里走出来对钟宇翔说道,钟宇翔听了习惯性的应和了一声就跑到了楼上。

这样的对话,每周五的下午都会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重复,原因也是因为在平时都是钟宇翔和陈喻洁两人先把饭吃完了之后,钟楚安才回来吃饭,所以周五的这顿晚饭就成了他们每周难得的一次团聚。

小时候的钟宇翔也疑惑过,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干什么的?非得要弄到这么晚才回家吃饭,但他又不敢直接去问钟楚安,相比于其他人,钟宇翔对自己父亲的了解其实少的可怜,这也间接的导致了他有很多东西在需要用到钟楚安都会变得格外的小心。

每每这时钟宇翔都会用一句,他们老师对他们说过的话来回答自己:“现在的你们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关于大人的事情,你们都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你们去管。”

饭桌上只有陈喻洁不停的给他们两人夹菜,边夹还边说着:“你们都多吃点,一个是在外面工作,另一个是在学校学习,都是需要能量和营养的。”

吃着吃着,钟宇翔记起今天田婆让他给陈喻洁带糖的事来,便把这件事在饭桌把说了出来,听到这件事的陈喻洁先是表示田婆太会做了,随后她提醒钟宇翔说道:“下次奶奶要拿东西给你,你可不能再要了,记住了吗?”而钟楚安还是和往常一样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饭。

看到这一切的钟宇翔,有时会觉得他们大人真奇怪,但他也还是点头应和了,也许还是像田玉甜说的那样,“有些东西只有他们大人才懂”。

这样想钟宇翔也就觉得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