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交心的课堂

次日的上午时间，本应该是座无虚席的课堂出现了一些在商蟠意料之中的变化。

瞧下面直接因为少了一半多人而变得空荡荡的教室，让站在讲台上的商蟠都有些说不出的叹息。

伤心？或许是吧，不再被学生信任的老师，还有什么能比这个称号更让一名教书先生更沮丧的呢。

刻晴坐在下面，看着一下子空荡荡的教室也是难受。

想起之前自己老师可还扩建过这个教室，一想这个，顿时更难受了。

凝光坐在她的身边，用稍微挡住脸庞。

“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大小姐压根就不会来了呢。”

刻晴瞪大眼睛，张了张嘴，然后叹了一声：“你叫这是什么话？那怕翻墙我也是要来的！而且....好吧，我的母亲的确有些担心我的安全，建议让我观望几日，但父亲和祖父都支持我，他们是相信老师的，我也是！”

“你要是不来，我可不会原谅你！”凝光用手掌上下动了动自己的书，以示威胁。

这本让刻晴脸上稍微有了些无奈的笑意。

但她却突然紧闭嘴巴，然后把视线锁定到了书上。

凝光见她突然如此，本是想询问，可看见自己桌面上的熟悉的黑色影子，她的额头顿时挂上细密的冷汗。

抬起头，只看商蟠抬着眼皮，正带着些笑意看着自己。

“老师....我.....”

“下课之后，把《赠帝君》那片古文抄十遍。”

凝光嘴巴动了动，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可又立刻闭上嘴巴，她在课堂上要是和老师作对，那惩罚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课堂上说话也本就是自己的不对。

只是那篇《赠帝君》可有一千五百二十二个字啊！

会抄一天的！

商蟠只要说是抄，那肯定是必须得抄完的，否则会超级加倍！

所以凝光的表情顿时苦涩起来，刻晴捂嘴轻轻笑了笑，有些轻微地幸灾乐祸。

可在这时，商蟠把目光顺过去，带着一抹讥笑。

“我可还没老眼昏花，刻晴你和凝光一样要抄。”

“是.....”

属于是乐极生悲了。

商蟠无言地笑了笑，走回讲台上去。

看着下面的学生们，先是轻轻鞠了一躬。

在学生们微微不解的表情下开口。

“首先，在今天的课堂开始前，我必须向各位致以诚挚的感谢，同学们，你们能在这个时候仍然相信我，我很开心。”

商蟠的声音和以往时分一模一样，他就像是一个保护罩，在开始工作的时候，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流言蜚语。

学生们本来大多都很担心，那些事情会不会影响到老师的心情。

但事实上，他们的担忧并没有发生。

商蟠仍然是他们熟悉的老师，那个值得尊敬和相信之人。

他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莘莘学子。

再是直接承认道：“不过在之前，老师我必须为你们做个榜样，毕竟我也教育过你们，要做一个诚实守信之人。”

“所以我要告诉你们，外面谣传里面图像中的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刹那，教室里面的学生们瞪大眼睛，嘴中吐出惊讶之音。

一个男生举起手，商蟠示意他站起。

只听他问：“老师，那也就是说您真的破坏过璃月港吗？”

“是的。”商蟠点点头。

而得到确认的学生坐下来，和身边的朋友面面相觑，然后想了想那日自己看见的图像，以及过往记忆中商蟠老师给自己的形象。

两相对比下来的截然不同，让他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那影像中的疯狂模样，和如今站在讲台上的书卷文雅，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啊！

刻晴也睁大眼睛，她终究还是不太相信。

直接站起来问：“商蟠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是乎，商蟠将自己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细节一类尽数告知，这些事情是真实的，商蟠有那个勇气坦白和面对。

就像自己经常教导自己学生时的话。

无论如何，人都是逃不过自己的过去的，一味逃避终究会在一日被过去追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商蟠才会被阿斯莫德抓住把柄，在璃月弄出这样的轩然大波。

想到这里，商蟠不免懊恼，如果以前自己回到璃月就将这些事情说清楚，没准现在就能少些麻烦？

不过又有谁知道呢。

一个女学生举起手，商蟠这时摆摆手。

“今天我们随意一些吧，不必举手了，直接畅所欲言，就当...我们在聊天吧。”

这堂课商蟠也开始显得随意不少。

只看他走到一个空位上，甚至都还记得昨天这个地方坐的是谁。

坐下来，商蟠到了学生的中央。

而学生们也稍微靠拢地坐了过来。

嘛，这样似乎就没有刚才那么冷清了呢。

那个女同学靠近商蟠，问道：“那老师，你当时是很冲动的性格吗？”

“嗯，那个时候我的年纪和你们差不多，所以也是年轻人，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不过你们尽量不要学，你们要有血气，但可不能过头。”

“我懂的，因为心情的原因影响判断。”那个女生点点头，似乎很理解那时候的商蟠。

这倒是让商蟠感到意外，说来惭愧，那个时候的自己可能还没有这些孩子们听话呢。

果然是时代在进步啊。

他不禁感叹。

而这边凝光开口，有些语出惊人：“那这明明就是煽动的那个人的错啊，和您又有什么关系！”

“嗯，”商蟠拖着下巴，绕有兴致地说：“从某种角度来说，的确如此，可伤了帝君的时候，毁了民众屋子的时候，如果我把一些罪责撇得干干净净，这合适吗？”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而除了凝光外的学生们都沉思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这不合适，教唆者固然有罪，可做出行动的终究还是商蟠。

但凝光仍然不服，她似乎极力地想要为商蟠开脱那些罪名。

可这早就被他看穿，商蟠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凝光，纵然别人有十分之九的错误，那剩下的十分之一的错误，也是我们自身需要反思的，况且那事，我的错绝对不只是百分之一。”

毕竟动手的人是自己。

“但是，我不会要求你们做什么圣人，毕竟以德报怨这种事情那怕仙人也做不到，但在偶尔的时候反思一下自己，每日一省今日之事，这是一种完善自我的过程，也可以帮助你们在以后生活中对未来看得更清楚。”

但和一群平均年龄不到十七的孩子们将人生未来是不是过于长远和深奥了些？

商蟠想了想，然后才补充一句：“不过那怕是在未来，如果有什么不顺利之类的，来找我也无妨。”

凝光忍了一会儿，可终究忍不住。

稍稍挺过身子，走到了商蟠面前，声音略大地问：“所以老师您..都不在意外面那些对你的其他非议吗？”

虽然商蟠承认了关于袭击一事，那凝光在昨日可听见了其他的谣言，有些几乎是无稽之谈，恶心之谈！

所以她才会出去和他们理论。

商蟠表情看上去波澜不惊，但心中还是对凝光昨日的行为有些小感动。

而对于那些非议，他的确是没有什么太多想法，本身就是无根之话，自己与其去堵那无数的嘴巴，不如等它自行地嘴巴。

俗话邪不压正，商蟠自认为自己这几百年来是行的端坐得直的。

这些闲话由它去便是。

于是对凝光用轻松语气道。

“做过的我会承认，没做过的，我自然也不会在乎，造谣是非，别忘了我可还有个律师朋友呢。”

阿嚏！

烟绯吸了吸鼻子。

“我难道是熬夜感冒了不成？哎呀，不过终于把材料理好了，等会儿就让那些造谣的人好看！”

商蟠吸了吸鼻子，看见面前的学生们那突然地关心和担忧。

于是半开玩笑地开口：“也不用担心，若以后当不了你们的先生了，我也会为你们找其他私塾，将你们接进去，学海无涯，一往无前啊，你们都得继续努力，即便....没有我。”

凝光一呆，瞳孔颤了颤，下意识地扑过去把商蟠抱在怀里。

而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动作，在这里的所有学生几乎都为止一动。

近些的直接抱住他，远些的直接伸出手抓住了商蟠的衣服。

生怕他突然消失跑掉似的。

“啊啦...”商蟠眼神惊讶地睁大，随后柔和下来。

眸子里闪烁着一些别样情绪。

虽然刚才的话虽然本是有些玩笑性质，可在说自己不当教书先生的时候，商蟠终究还是有些心紧。

明明即便离开，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影响啊。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他根本做不到！

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眼前的这些孩子。

他们在新的私塾，如果受了欺负怎么办？如果跟不上新地方的思路又怎么办？

所以啊，自己说什么也不能离开的。

这边，一些细若蚊声地啜泣传进耳朵，商蟠单手摸了摸刻晴，凝光，弘毅等人的脑袋。

故作轻松道：“好啦，我又不是真的要走，哭哭啼啼地作何啊？”

“那也不许你乱说！”凝光眼含冰晶地任性道。

“好，好.....”商蟠点点头。

从几百年前自己开始涉足这个行业，而自身阅历也有几千年。

可到了现在，商蟠本以为自己能看得很开。

但这个场景，仍然让他心中温暖，温馨，喜悦。

很多情绪杂糅在一起，但都是令人能开怀一笑的那类。

原来自己真的那么喜欢这个职业吗？

或者，自己只是喜欢看见孩子们的笑容？

也许都有吧。

商蟠定了定神，周围孩子们软软的身体散热淡淡的热量，那是温馨，信任所组成的名为爱的心情。

由着他们发泄一会儿吧。

在很长时间后....

商蟠从学生的怀抱里站起来，看着外面太阳的位置，有些惊讶时间的流逝快速。

嘛，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嘛。

下课了。

商蟠给这些心灵纯净，性子单纯的孩子们擦了擦眼泪，然后和他们一一告别。

若是回家后被家人看见脸上泪痕，误以为真的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那商蟠才是真的委屈。

转过头，看上凝光站在原地，眼角微红，可却在若有所思。

商蟠盯着她，问：“在想何事？”

“啊？”凝光抬起头，然后摇了摇：“没有，什么都没有。”

然后两人沉默，凝光双手握了握，“我等会儿吃完饭出去玩。”

玩？

这个词语从凝光嘴巴里脱口而出可谓是新奇。

毕竟这个孩子从来都是一副努力勤奋的样子。

即便是之前修炼仙术有所怠慢，但仍然改变不了其做事刻苦的本质。

不过凝光开了口，商蟠也不愿意过度干涉她的生活。

只要不是去做坏事，他是不会阻止的。

而且她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应该无忧无虑点。

所以商蟠点了头，说：“注意安全喔。”

“嗯，我知道了。”凝光点头。

神色则是显得坚定起来。

商蟠忽然想起来什么，说：“等一下。”

“怎么啦？”凝光瞪大眼睛。

商蟠补充一声：“记得抄《赠帝君》。”

这让原本神色坚定的凝光，表情顿时垮塌下来。

十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