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面对罪责

和甘雨逐渐熟悉，虽然商蟠很愿意这么去做，但这个过程总归来说是有些不太容易的。

因为甘雨实在是太容易害羞了，经常话说到一半，突然出现什么东西她都会因此直接选择藏起来。

一开始是草丛，但到了后面则变成了自己的身后，小小的脑袋从自己的身后探出去。

让商蟠无语甚多。

而又过去了几百年，这时的两人已经长大了很多，身高已入少年偏向青年的样子。

二人都学会了化作人形，毕竟在归离集中可不能以本体示人，吓人不说，移动起来也很麻烦。

只是甘雨的化形比商蟠学得更为精湛，除了头上的那对越发坚硬和弯长的黑色犄角外，已经和普通人类女孩没有区别。

但商蟠嘛，只能有一个粗制滥造来形容。

幸好归离集对于他这类的仙人已经见怪不怪，不然保不准会被别人当成怪物。

灰白头发下是一张古怪的面庞，一双滚圆眼睛完全没有人类样子，四肢的指甲弯曲修长，皮肤鳞片细密，而最后便是商蟠身后的长长尾巴。

完全没有收起来的模样，长长地拖在了他的身后。

这个模样，让当时璃月的孩子看见他都看得出神，然后嚎啕大哭！

坐在一个悬崖边，商蟠把一朵甜甜花塞进嘴巴里，清楚细腻的甜味令人回味无穷，不过对于食肉性较强的他而言，这种东西只是浅尝辄止。

不过在很久以前，他就明白，这东西就是甘雨发胖的元凶。

可这个时候的甘雨已经不再是商蟠记忆里面的那个滚圆的小麒麟，已经瘦下来了很多。

而就在这时，听见身后熟悉的脚步，商蟠转过身来，用难看的面庞挤出一个微笑。

“甘雨，宴会的工作处理完了吗？”

“嗯，听婶婶说你在这里。”

甘雨走过来，看着商蟠，问道：“怎么不去和大家待在一起呢？”

商蟠别过头，无所谓地说：“和人类待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因为帝君和我们，他们恐怕早就被魔神的厮杀毁灭得一点不剩。”

“商蟠，不能这么说喔。”甘雨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强行让他住嘴。

看着甘雨的眼睛，商蟠摇了摇头，挣脱出来。

语气仍然随性：“摩拉克斯叔叔本就是强大的魔神，根本没有聆听这些弱小的人类的祈求。”

“不对喔，商蟠。”

商蟠抬起头，露出疑惑：“不对？”

“摩拉克斯大人，并不是听到了人民的祈求才来庇佑他们的，而是因为他知晓苍生苦楚，原为璃月的人们谋求安息之所。”

“自愿....我不能理解。”商蟠低下头：“人类被魔神侵扰得无家可归，但如今却只能依靠我们这些魔神的力量寻求庇护，他们这只是一边害怕我们，一边利用我们罢了。”

甘雨眼睛眨了眨，坐在商蟠的身边，双手抱着腿，忽然看透般的说：“商蟠你是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额，没有....”

“是今天有人叫了你的真名在生气吗？”

这让商蟠表情一动。

今日他走在归离集，凭借强大的听力便是遇见了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在背后嚼自己舌根，明明自己之前保护了他们，他们却用自己的魔神真名来妄加揣测自己！

所以搞得商蟠心情很不好，于是来到了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生闷气。

可没想到被甘雨一眼识破，或者说她也听见过，经历过？

或许单纯只是自己人形变得太难看，没人喜欢而已。

“好啦，和我一起回去吧，大家都还在等你呢。”

“等我做什么？”商蟠又问。

甘雨灿烂地笑着，拉起商蟠的手掌：“因为你是这次宴会的功臣啊。”

一人鏖战数十头魔兽而不落下风，从群魔中护得身后归离群众的安全。

虽然这是帝君的安排，但商蟠尽职尽责地完成了，这也是他的伟大。

拗不过，商蟠和甘雨一起回去，而在宴会上商蟠得到了几个人被长辈按着脑袋给自己道歉的滑稽场面，眼看那几个毛头小子就要被长辈骂得下跪。

他连忙制止。

嘛，反正只是一些流言蜚语，无所谓啦，他又不是什么肚量极小的人。

甘雨只是站在旁边，轻轻地微笑。

这是商蟠真正接受人类的时刻。

时间再一次拨动，来到一百年后。

那是晴空万里的一日，也是商蟠第一次痛哭流涕的时候。

他的母亲，被魔神围杀战死。

但这时的他因为有父亲的陪伴，甘雨的安慰，以及帝君众仙的鼓励，他并没有走向歧途。

重新振作后，商蟠疯狂地修炼，锻炼自己的技艺。

百年后一日，在岩山之中，商蟠以雷霆手段独自一人斩杀魔神仇敌.....

也就是这时，魔神战争中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年轻且致命的魔神就此出现。

重岩诡浪——旦塔林

可越发强大的实力，便是越发浓重的杀气，让商蟠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眉目之间多数是肃杀时的威吓。

而这段时间里，他也并非是孤身一人。

虽然做不到杀气的收放自如，但在面对父亲，甘雨，以及帝君和璃月的居民时，他总的还是能展现出一抹本性的温柔。

可隐患也就此埋下，虽然商蟠用尽全力压制心中的杀气，可总归有些控制不住，属于魔神的凶性在开始逐渐萌芽，想要将它吞噬成为一头无智的野兽！

好在当时魔神战争已经到了尾声阶段，提瓦特的七神也逐渐确定下来。

帝君和其父亲为商蟠实战秘法暂时稳定了他的状况。

其父亲告诉他，这些东西需要你自己慢慢消化，自己处理，务必重视，否则它会毁了你。

商蟠点了点头，之后七神在璃月进行第一次的聚会时。商蟠则是在另外的席位上，他看向高台上的七位执政之神，他们是最后活下来的幸存者.....

不过手中握着酒杯的手没有任何动作。

甘雨看着商蟠，问他怎么了。

他沉寂良久，然后道出心中的思考：“战争没有胜利者.....我的母亲永远不会回来了，如果没有战争，我就还能再见到她，听见她继续责骂我的声音了。”

但商蟠忽然苦涩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灰白的头发，俊朗的五官，已经完全化形为人的他，此刻也像人一般地在思念着亲人。

和甘雨碰了碰杯，饮下杯中酒，心放天际线。

“和帝君一起，共同建设璃月吧，加油。”

他对着甘雨，也是对自己，陈诉心中的想法。

可事往往与愿违。

那是在看见自己父亲尸体的瞬间，商蟠的灵魂如同破碎一般。

失去了双亲的他无法接受，明明已经来到了和平的时代，明明已经到了没有战争的时候，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次，他的心灵变得闭塞，耳边听不进任何的话语。

只是一个人浑浑噩噩，而那心中的业障也在伺机开始活动。

当时的帝君也在寻找真凶，而作为看着商蟠长大的仙人之一，他就如父亲庇护璃月般，开始照顾起了商蟠。

那时商蟠每日都会在无人之地疯狂发泄心中的愤怒和仇恨，如果不是甘雨和帝君，还有那些亲人们的话。

商蟠恐怕早就自己把自己给逼疯了。

可事情总会在最糟糕时，遇上更糟糕的事情。

一个神秘人走了出来，告诉了商蟠，是岩王帝君杀死了他的父亲！甚至他罗列出了粗看极为有力的证据....

这让商蟠陷入失智的疯狂，与此同时心中的凶狠杀气也同时爆发。没了理智，不顾一切的燃烧自己，而这却让商蟠的力量到达了极为恐怖的境地。

甚至超越了魔神战争的多数魔神！

他化作漆黑的魔影，直接不顾民众安全袭击了帝君。

其一掌拍在了毫无防备的摩拉克斯身上，帝君在惊讶之于受了伤！

而那可怕的威能，几乎也让在帝君身边的人类瞬间蒸发！

众仙定睛一看，虽然不明白和吃惊与商蟠的行为，可他们立刻展开防护，如若不然整个归离集的人们将会十死无生！

“商蟠！怎么了！？”甘雨看着商蟠，不可置信。

可那个浑身暴戾的身影则是在疯狂且悲伤的咆哮。

“闭嘴！你们这群帮凶！凶手！还我母亲，还我父亲来！”

巨大的玄武之身出现，强大有力的尾巴甩在空中，气流咆哮，将这里整个的地皮和岩石给直接掀飞搅碎！

冲天的吼声，让每个民众耳朵都流出鲜血。

但帝君反应迅速，直接带着商蟠远离了这里，不然再让商蟠胡闹下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那场战斗，是帝君独自一人打下来的，因为商蟠失去了理智，攻击毫无章法，完全被愤怒和仇恨所驱动着身体。

自然不是帝君的对手，即便他受了伤。

而在第三日，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将故友之子，封入了琥牢山！

之后帝君安定了商蟠的心神。

有时间便会来陪伴他，与他说话交心。

最后和解......

再然后，便是商蟠带着愧疚和自责离开了璃月，进行自我的放逐和沉淀。

他在七神的宴会上，对甘雨说过，战争没有胜利者。

可自己却成为了那个挑起纷争的人，此乃言而无信，让商蟠自己都觉得可笑。

如今，自己还能和她做朋友吗？

旅途中的每一日，商蟠都会这么扪心自问，他还有资格回到璃月吗？还能像以前一样和甘雨笑颜相对吗？

百年，千年，对于自己也终究只是等待的时间。

他每离开一座城市，便是百年的岁月流逝，提瓦特的时间不断地前进，而商蟠也在时间长河中学会了平静。

静下心来，稳如静湖。

无波无澜，自守天地。

而之后误入暗之外海，也正因为他学会了放下心中的波澜，才是未被影响了心智，得以存活下来。

在死亡的大门走过一趟，商蟠来到了距离璃月最近的蒙德，思考自己的去处。

而在若陀叔失控后，商蟠在惊讶和不解中赶了回来。

在看见帝君因为封印友人时的落寞背影时，他忽然明白过来。

如果一味的逃避，自己又能逃多久呢？

战胜恐惧的办法，只有面对恐惧。

所以他重新站在了璃月的大地上，走进了璃月港中。

在港内，商蟠一开始到处帮工，搬木头，搬砖头，甚至去给人送信的工作，他统统接触过。

凭借自己的身手，上路，出海去送货，也是做过几十年的老手。

璃月港中每个人都是和记忆中大相径庭的面孔。

但商蟠在看见他们时，依然能瞬间明白，这里仍然是璃月，仍然是他的家！

而在一日，空中有些乌云悬挂，空气有些湿润。

无事的商蟠走在街上，看见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女孩。

她很突兀地站在窗户边上，身上穿着的补丁密布但却整洁的衣物。

抬着头看向屋子里的眼神确实纯净而向往。

他被其吸引，静静地站在街道的对面，看着女孩的娇小背影。

直到里面的先生出来，略做驱赶后，她才是依依不舍地离开。

商蟠立刻叫住了她，问：“你为什么不进去呢？”

“我家里穷，上不起私塾，每天只能这么来听听，但不能听多了，会让先生为难的。”女孩坦然地说着，挠了挠自己头发冗长的后脑勺。

他的声音投出渴望，眼中的神采藏着以往商蟠都不曾见过的美丽。

可这样的美丽，却因为贫穷而被阻拦在了门外。

等反应过来时，商蟠惊讶着自己已经伸出手去。

女孩愣愣地看着他，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你...愿意让我来教你吗？"商蟠由心地道。

“您是教书先生吗？但，我拿不出上私塾的钱啊。”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所以我不能收你的钱。”

“但是您能给我讲课，对吗？”女孩眼神光亮。

商蟠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女孩兴奋地看着商蟠，然后在自己的衣服包里拿出十枚摩拉。

“我就这么多，先给先生您，不能让您白教我！”

商蟠愣了愣，然后轻轻摇头，将摩拉塞了回去。

“等你觉得，我讲的不错，再给我也不迟，如何？”

“额...好吧，那老师您的私塾在那里呢？”

商蟠抿嘴呵呵笑了笑。

“暂时没有，我们先找个能避雨的茶摊凑合吧。”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