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所以我一直没跟你说过，真不知道这些年你在家是怎么看孩子的？”胡小爹点燃烟卷，“如果我不是在带锯房，有人夸我手艺不错，顺带着在我跟前夸老大，我也不会知道这事。老大从小孝顺是不假，结婚以后前两年也还不错，大媳妇一直没能怀孕，算是安分守己。自从大媳妇怀上以后，老大要当爹了，对媳妇的话也爱听了，知道为以后小家庭着想了，所以才有了聚私房钱的想法。”

胡小爹吸了口烟，烟雾中看不出脸色：“你不知道吧？自从有了这个心思，老大晚上，帮二队不少人家修过家具，也做过新的，不管怎么说，老大手艺还是好的，时间长了，就传了出去，西城大队人家都要被他跑遍了，我知道以后也懒得理他，能赚到钱就是好事，反正钱是进了我胡家人口袋，我巴不得他多赚点呢！”

“那他也不该瞒着我吧！”胡小奶有点小伤心。“还有你这老东西，回家小半年了，早已知道了，也瞒着我，我到你老胡家大半辈子了，吃辛受苦的，你胡家老少还把我当外人。”说着大有哭闹发着的苗头。

“看看，看看，我知道跟你说就会这样，都五十大几的人了，还胡家，胡家的，老胡家没有你还有老胡家吗？”胡小爹被弄得哭笑不得，看样子胡小奶也不是第一次以这种由头闹事！。

“哼，反正你这张嘴我讲不过你。今天你不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明天做饭別想我给你留晚上的菜。”胡小奶开始威胁丈夫。

“行，我都告诉你，呵呵，你啊！平时多带点眼，遇事多想想就会明白了。”胡小爹开始举例说明“远的不说，就说这次盖新房吧，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说要盖房子，老大一嘴就算出来。盖三间砖石到顶的瓦房要一千六七百块钱，紧接着又说自己只有不到二百块钱。这就证明老大两人早已盘算着盖房子呢！”

“嗯，这事我还记得，当时有点想不通老大怎么有那么多钱的，看你没追问，我就没往深处想。”胡小奶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还是轻的。”胡小爹又冒出一句更吓人的。

“还有什么你快点说啊！慢斯条理的急死人！”

“你不插话，我能停下来吗！”

“你问我话，我能不搭理你吗！”

“好，好，好，”胡小爹连忙摆手，不是家庭大事，老夫妻俩聊天意见不统一的时候，正常都是以胡小爹失败告终，如果是大事，胡小奶又会无条件服从，农村的人家庭都是这样过来的“本来我们三星镇盖房子，外墙用水泥混凝土扣砖头缝，内墙用黄土批一层找平就行了，搬进去住的时候，墙上再找些报纸，糊出一面墙和床头顶半人高。但是现在你去新房子再看看。呵呵，了不得啊！新房子的所有内墙面，都是用石灰面兑上麻刀批的，【麻刀：制造麻袋的原材料，添加在石灰里，批墙不容易裂口增加融合度。】那叫一个白和亮堂啊。”

“老大搬过去以后，我也去过几趟，就是觉得新房子很亮堂，墙上雪白雪白的，以为新房子就该这样，没往多处想，你的意思，是不是旁人家不是这样的，我家新房子做成这样要多花不少钱？”胡小奶的神情严肃了许多。

“具体花多少钱我细的我算不出来，也懒着动脑子。自家儿子能把房子弄成西城大队排得上号的，这也是我胡小爹面子。不过呢，有好心的邻居帮我粗算了一下，说至少比别人家多花三四百块，夸我老胡家厉害呢！”胡小爹说到此处，看着胡小奶呵呵两声，不再说话了。

胡小奶此时是眉头大皱：“这个胡方森，当时说要盖房子的时候，他告诉我们说有不到二百块钱。现在一下花出去三四百，原来的二百块钱根本不够，我们家说盖房子没几天就开工了，他也没时间再赚二百来块钱，照这么说，当时告诉我们的时候还瞒起来不少钱。”

胡小奶已经坐不住了，站在屋当中，手指点着胡小爹肩膀：“你说，你说，老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瞒我年把地，瞒一次又一次。”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小勇’回他一句藏私房钱，老大会发那么大的火了吧？做贼心虚被说中了。看到我和方柱一起问‘小勇’是不是真的把钱送人了，他以为我们都会吵‘小勇’，才跳出来放开胆量训人的。”胡小爹说完拉了一下胡小奶手臂，让她坐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小勇这回受委屈了，本来就是带病的身子，有一阵脸上都看不出血色了。”到了这会，胡小奶又开始心疼小儿子了。“你说该怎么办？要是一哭一闹还好弄，现在他不声不响的才是坏事，这要是放在小媳妇身上，能冤屈出人命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小勇’委屈是不假，但是按照他的性子，要是想不开那才是怪事，我猜他现在早已把委屈忘到脑后了，不定在哪里想着什么坏主意想对付他大哥呢！”胡小爹一付神算的样子。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弟兄俩闹下去吧？”胡小奶这下急了，“你还坐着好像没事人似的，还不快点想法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胡小爹：“你怎知道我没想法子的？‘小勇’刚出屋我就让小五跟着，小五没来说话，证明‘小勇’在家没出屋，不是小五跟着，你以为他能老实待在屋里，还不早已又闹出什么破事等着我们去收拾呢！”

“你这鬼老头子，一肚花花肠子，‘小勇’都是被你带坏的！”胡小奶没好气又把责任怪到了丈夫头上。

“方柱应该快要回来了，他跟老大不一样，事情看得远，想得全面多了。最主要的是肚量也大。听听他什么意见吧！”胡小爹没跟胡小奶多纠缠。

当胡小爹第二跟烟卷抽完的时候，胡方柱回来了。

“‘嗯大’‘嗯妈’大哥的灯被我拿来了。”胡方柱进门先把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让父母少担心。

“你大哥没说什么吗？”胡小奶大的反应。

“大哥没说啥，我坐了一会，劝了劝他，大哥已经不生气了，也没让我多费事，就把油灯给了我。”胡方柱报喜不报忧，他当然不会把胡方森说的什么‘现在大兄就能顶撞他了，将来父亲也不会放在眼里，还说自己住的远了，叫二兄要多教育教育胡方树，发现情况多向父母汇报。而油灯也不是拿得那么轻松，甚至大嫂都不同意，最后还是胡方森喝断才闭上了嘴。’

“这样就好，亲弟兄弄得脸红脖子粗的，好在都还顾着大局，也不算兄弟不和。方柱，你看‘小勇’那边怎么办啊？”胡小爹也不再问胡方森的事情，解决一方还有着一方呢。

“‘嗯大’‘嗯妈’”胡方柱把板凳往前搬了搬，正了正身子，显得郑重了很多“今天的事，我想多说几句，我不偏向大哥和大兄任何人，只想就事论事，请你们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看到胡方柱这个样子，胡小爹两人也慎重了起来，：“你说吧，你只当在大队作报告，我会好好听的。”胡小爹还开了句玩笑。故意调节一下。

“我认为，今天的事情，大兄没有错，还应当表扬。现在的国家政策，改革力度越来越大，不但是镇办企业，大队，生产队办企业，听说将来还会允许个人办公司和工厂，这些政策已经进入研究和讨论阶段，一两年以后就会进行试点，快的三年，慢的四五年，就会有结果，放开是肯定的，只不过是放开的程度还不能确定。”

胡方柱见到父亲认真听的样子，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看大兄头脑比较灵活，接受能力强，还能活学活用，从夏天时候卖地蛋那次我就看出来了，这种能力是可贵的，不但不能打压，还应该鼓励！而大哥今天最反对的一点，却是我最欣赏大兄的地方，有灵活的头脑，有赚钱的能力，还有一点更重要，赚到钱了，他没想到全部装入自己一个人的口袋，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了。如果只顾自己，将来有了机遇也走不远，只有舍才有得。还有他的组织和计划能力，这点从做煤油灯更能看出来。看了家里的煤油灯，他能根据以前遇到的人和事，从顾家买来铁皮，从家里弄到铁丝，更出色的是，能想到在学校里收集蓝，墨水瓶。还能把煤油灯最容易损坏的把手做得牢固，这是将产品做出了特色，现在，我只恨大兄太小了，不然绝对是我在大队办厂强有力的帮手。”

胡方柱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才停了下来。

“方柱，你大兄真的有你说得怎么厉害吗？都被你夸成一枝花了！”胡小爹有点不相信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