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残功

秦谦带着赵姨娘搬到城外大宅已有月余,原本的管家也被留用,因为是韩彩菲的老管家并不好更换,还找了车夫老王,买了马车,赵姨娘除了每日看书写字,还当起了秦谦的厨娘。住在三进宅院,出入马车,俨然富家翁一般。

交割完宅院,除去采买雇佣和一些必要开销,秦谦这个富家翁虽然仅剩千余两银子,却也安逸舒适。

秦谦这段时间除了每日到书坊和吴老头卖书之外,就是应付韩彩菲偶尔的安排的闲杂事务,日子过成了两点一线,闲暇时间也并没有和赵姨娘继续抄书,反而研究起了邋遢道人所给的吐纳功法,每日练习确实如老道所说有强健身体的效果。

已经是初冬,江南天气湿冷,秦谦从书坊归来不爱出门,天色已晚,又望了一眼屋里的三个炭火盆,原本燥热的身体开始变得寒冷,秦谦迅速翻出那邋遢道人给的册子,照着上面记载的功法,练习吐纳,算来已经差不多一个月。

开始秦谦发现效果显著,每日都身轻体健,气力也与日俱增,竟然有寻常男子数倍有余,现在看秦谦竟隐隐有健壮挺拔之感,只是渐渐的白天哪怕天气寒冷,他也开始隐隐有燥热之感,夜里远比白天更冷,秦谦就更是感觉冷到骨子里。就是烧着几个炭盆也没什么效果。

起初因为感觉轻微,秦谦以为是入冬之后一般的伤风,只要几天就好,并未在意。只是修习日久,症状也越发严重了,只得继续练功才能得以缓解少许,然而依此法修炼吐纳,往往次日症状随日夜变化更甚三分,日渐难熬,秦谦不禁踌躇。

心想:想是这功法并非善本,继续修炼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不能再练了。想罢秦谦把册子丢进炭火盆,在床上躺下,盖上两层被子,仍是感到寒冷,瑟瑟发抖,久久不能进入梦乡,眉毛上甚至隐隐结霜,实在无法,只能起身继续按法吐纳,因为修习已久,有书无书却都是一样,行功三遍,寒冷彻骨的感觉才悄悄缓解,秦谦也终于得以安眠。

金陵城外,大江上一艘外挂彩灯的楼船船舱之中,有香炉青烟袅袅,有隐隐约约一众男女诵经之声,幽暗昏黄的灯光和仓外的彩灯格格不入,透出神秘诡异,这压抑的船舱里,有一妩媚娇小的白衣女子和一个衣着破烂污秽的老道。

如果秦谦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仓中二人,一个是绿秀院击伤他的白衣女子,一个赫然是送秦谦吐纳之法的邋遢老道。

那白衣女子,隔窗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金陵城,对身后恭敬而立的道人问道:“你确定只要那小子照着那功法修炼,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道人也不敢抬头笃定道:“此子若是不练那便是他的造化,若是练了,自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相当隐秘,起初虽然会强健体魄,但不出几日必定日日如烈火焚身,夜夜如坠冰窟,只能继续修炼才能缓解,但是越是修炼就越是煎熬,犹如饮鸩止渴,不练功至圆满,不能解脱。

不过嘛,此功乃是教中长老们代代相传,也许本就是残本,或者后来失落,后半部不知去向。因此教中至今无人练成,有教中前辈修炼过此功法的,最后也都受不住日夜煎熬自尽了,就算意志强大可以忍耐,也会性情大变,如此这卷残功本来是要销毁的,让老道我顺手留下了。”

白衣女子恨恨到:“若不是那小厮画的什么炭条画,我也不会被鹰爪孙拿了,只可惜金陵信徒尽数被戮,姓韩的又武功高强,不然我必定抓了那小斯,要他吃尽苦头,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说罢,白衣女子手臂微微一动,袖管中弹出一尺多长寸许宽的短剑,森寒无比。

旋即白衣女子问道:“我们的计划办的怎么样了?”

那道人回道:“请圣姑放心,宫里传出消息,皇帝已经卧床不起,不能上朝,不见外臣,我们从各地抽掉骨干信徒进入金陵城,今年金陵城和周边府县灾民甚众,天气愈来愈冷,必然会有大量流民进城,流民心中早就怨愤以极,只需要有带头人振臂一呼,必能成事。届时寻机杀他几个官兵、县官....裹挟之下不得不反…如果宫内死士同时发动,寻机刺杀了太孙的话,老皇帝不能理事,又没了继承人的话。天下岂不大乱?”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思忖道:“天子脚下重兵护卫,起事多半失败,宫内死士武功虽好,但也只有两人,恐怕不能直捣黄龙,杀了太孙。但是就算能恶心一下那群狗官,也是值得的,要是经此一事,狗皇帝气急攻心撒手人寰,岂不是更好?不论太孙还是狗皇帝,谁死了都能搅动风云,如此一来,圣教成事的机会就更大了。

白衣女子手又是微微一动,短剑收入袖中。淡淡道:这次定要把金陵城搅个天翻地覆。

次日一早,秦谦正要起床,躺在床上还未及穿衣,只着犊鼻裤,便已不觉得冷,反而十分燥热,便想要打开门窗透透气,不经意间看到早已熄灭的炭火盆里有一块巴掌大小明黄色丝绸在碳灰之间,泛着金属光泽甚为神异。

秦谦愣了愣,不顾自己尚未穿衣,便从炭盆中拿起,这有几寸见方的奇怪物事,才发觉这料子并非丝绸,乃是细如发丝的某种金属织就,柔软坚韧,明黄色丝线为底,赤色丝线绣字。

秦谦恍然,薄如蝉翼,坚韧柔软的材质,就算能藏在那册子夹层里不被发现也不稀奇。

只是绣满蝇头小楷,辨认甚为艰难,这年代找放大镜的话不能说没有,只是甚为罕见,无奈只得用土办法,秦谦取来清水,一滴一滴的滴在字迹上,这才快速抄录一份,又将金属丝绸揣入怀中。

但见纸上歪歪扭扭的抄录到: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调和阴阳以求长生,此法可称阴阳不死决。

秦谦逐行看下去,不禁心道:原来这丝绸上记录的是调和阴阳二气的方法,秦谦仿佛明白了什么,吐纳聚气之法以阴阳调和之法辅之,说不定能消每日每夜的水深火热。

只是那玄之又玄的什么调和阴阳求长生,什么阴阳不死决,又是长生又是不死的,想想都可笑。

想到这里,秦谦也不犹豫,立马按其上所载开始依法施为了。

不一会,秦谦便觉得胸中两股气慢慢融合交汇于丹田,随着不断旋转汇聚,气团变得越来越凝实,平时燥热之感也已经消退,因为燥热难熬变得昏昏沉沉的自己也神清气朗了,心道:果然有效,只是那老道未必存了好心,若不是凑巧发现化解之法,岂不是日夜煎熬? 自己穿越以来要说招惹了什么人的话,恐怕也只有白莲教圣女了,恐怕那老道也是白莲教的人,按说画像之事甚为隐秘,不易为人察觉。

但如韩采薇所言官府之中也有白莲教暗子存在,招来报复也是在所难免,只盼圣女大人报复完了能放自己一马。若是不肯放过自己呢?看来还要想一些防身之法为妙。”

功法本就简单,不一会结束吐纳调和,顿觉力量又有所增长,只是光有力气,没有兵器和招式也是遗憾,应当找一把趁手兵刃。

摸了摸怀里的金属丝绸,秦谦暗道:这世界崇尚个人武力,热衷武功修炼,冷兵器是主流,要不要把火药搞出来?任凭武功再高,刀剑再锋利,不等敌人近身就被解决岂不是好?

秦谦回忆了一下,土火药三种原料的比例,提纯和制备方案,记在纸上,又画了原始突火枪的图案。

还修改了一下点火方式,点火孔采用燧石撞击方式,不过图上看来也就是一根铁管。

只要一个恰当的长度,平时收在袖中,需要自保的时候出其不意…攻敌不备,嗯,最好平时带上一把兵刃伪装。

秦谦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收起带简易燧石触发的突火枪图纸,出房间和赵姨娘一起吃早饭。

饭后,赵姨娘从一边拿出一件长袍,说道:“这些日子,在家里闲来无事,我给小谦做了一件长衫,你先试试,不合身的话我在修改。”

秦谦接过长衫,下意识闻了一下,没有多想,直觉隐隐透出脂粉香气,又觉不妥,抬头一看赵姨娘已经掩面而逃。

秦谦懊悔不已,自己全无轻佻之意。

换上长衫,想不到赵姨娘只是仅凭目测裁剪就如此合身。

秦谦招呼车夫,赶往衙前街书坊。

在路上寻到一家铁匠铺,简单说了一遍要求,又把图纸给铁匠,铁匠看了半天不明所以,索性只要给钱,什么要求都好说,在铁匠看来那就是一根短铁管,无非铁棍钻孔而已,说好价钱。约定取货时间,秦谦付过定金,又继续向书坊赶去。